领过万寿宴,因为姜贵妃想念孙儿,雍王府一行又在畹华宫中逗留了半日,直到夕阳西下,方打道回府。
穆峻在路上就睡得像只小猪了。小脸儿倚在父亲的臂弯里,红扑扑的格外可爱,偶尔吧唧两下小嘴,在父亲的袖子上淌点儿口水。
容悦偷觑穆远的神情,发现他真的很疼这个儿子。生怕儿子睡得不舒服,坐姿始终保持原样,手臂动都没动一下,也不知麻了没有,穆小猪其实挺重的。
回到竹园,先安顿穆峻睡下,又打发穆远去沐浴,容悦随即唤来穆峻的乳母周氏(四乳母之首)和大丫环采芹(四明卫之首)。严密核对人员安排,确保穆峻身边,无论白天黑夜,都有两名乳母和两名大丫环,带着十几个二、三等的丫环侍候。
那四个暗卫,从一开始就分成了两班,六个时辰一轮,全天候蹲点值守。
至于莫真,那是穆峻的玩伴,除了晚上没睡一间屋,其他时间都在一起。
这么多人守着,容悦仍觉得不安,差点派人从前院喊来莫公交代一番,看看天色,总算按捺了下来。
“主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属下愿为主子分忧。”呆坐窗前的容悦,忽然听到了刘瞻的传音。
“刘堂主怎么在这儿?”容悦讶异抬首,暮色四合,廊外只有灯影摇曳。
“小主子周岁,属下担心府里宾客太多,有人趁机捣乱,所以抽调了一批人手,来府里帮着巡视。”
“辛苦了,抓周宴改在宫里办,府里倒没什么人了。”
刘瞻继续刚才的话题:“主子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容悦朝浴池的方向看了看,估摸着穆远要多泡一会,便把姜颀和赵筠在席间的表现简单述说了一遍。她是做卧底出身的。最擅于观察,习练天师秘笈后,五感更是敏锐,那么强烈的恨意。她怎会错过。
刘瞻的办法直截了当:“不如都做掉算了!”
容悦吓了一跳,从法治社会出来的人,有点跟不上古代死士的思维方式,仓促之间,找了一个理由:“这样……王爷没办法向她们的娘家交代。”
刘瞻不以为然:“王爷要怎么交代是他的事,咱们只在乎小主子的安危。”
“你让我再考虑考虑。”她前世也杀过人,可杀的都是社会渣滓。让她杀掉两个尚未犯下恶行的女人,实在下不去手。
刘瞻却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那两个如果真对小主子动了恶念,怎么防都有漏洞,主子千万不能心软。”
“不光是心软不心软的问题”,容悦苦笑起来:“王府的女眷本就少,基本配制都没达到。要是她们再出事,只怕后门送出旧人,前门就会迎进新人。还不如让她们占着侧妃的名额。反正她们也不得王爷喜爱。”
若抬进几个新人,那可就不一定了。穆远并没有从一而终的观念,他现在只碰容悦,不过是因为,他还没遇到另一个让他有**的女人。
两人又商议了一会,决定多加人手,随时监视,下一步怎么做,看情况再定。
夜阑人静,穆远和容悦拥坐在榻上闲话。
容悦从穆远掌中拿过那方田黄小印。描摹着上面的字体辨认:“齐天,这是什么意思?”
穆远告诉她:“这是穆峻的表字,名峻,字齐天,都是父皇取的。”
“他才多大,就有了表字。”在容悦的印象里。古人似乎是在加冠的时候,才由长者赐字。
“父皇喜欢他,想早点给他取字,谁敢说不?”
容悦瞅着穆远笑:“现在我总算明白,你的性格为何如此了。”
分明就是父子一脉相传,只不过穆远的纵情任性,表现得更明显一点罢了。
“这两个字不好吗?”
“好,好!”
虽然让她联想到孙猴子,但凭心而论,以齐天为表字,端的气势非凡!
峻,高峻也,高峻齐天,名与字,浑然一体,让容悦谓然慨叹:“父皇对峻儿寄予厚望。”
穆远重重点头:“所以,这印章父皇事先没给任何人看,悄悄放进抓周物事里,峻儿抓起来后,父皇又赶紧给他收进衣袋,同样没给任何人看。”
“父皇也怕这名字会给峻儿招祸?”
“是的,一来取字太早;二来,这字本身的寓意……连我最开始也没看出是什么意思,偷偷问父皇,父皇小声告诉我,是峻儿的表字,他亲手刻印的,叮嘱我务必替峻儿收好,千万别弄丢了。”
“父皇亲手刻的?如此尊贵,谁舍得弄丢呢。”
穆远压低嗓音:“不只如此,我怀疑,这印章还是一个信物!”
“信物?像虎符那种的,拿着它,可以指挥一支军队?”
“不见得是军队,也可能是一笔财富。父皇不肯言明,我亦不敢多问,只知道不寻常。”
“既是信物,父皇为何不直接给?而要放在抓周的案桌上,要是峻儿没抓到这个呢?”
“那就说明此印与峻儿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