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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呐呐呐

听见了韶阳羽的要求后,江望之起先愣了一下,却并没有再多其余的特殊情感了。

在江望之眼中,面前名叫“云扬”的少年不过是一时少年意气上头,被人吹捧了几句,就完全不知天高地厚了。

在“广招英才”之前,江望之已经让下面人大致将前来的青年才俊们的背景分类。

那些惹不起的、或是招惹后比较麻烦的小修士们,早就被他们明里暗里地刷了下去,如今能留下来的,都是些有一定修为,但根骨平平,不被家里人重视的弟子们。

这些弟子们,即便后期“突然重病”“卧病在床”“避不见人”,也不会有亲人不依不饶地要求给个说法,只要用些金银之类,便能很好的将人安抚下来。

有些甚至连金银都不用,光是听见“江城主府”这四个字,他们便偃旗息鼓,根本都不用人出声恐吓。

对于江城主府而言,这实在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哈哈哈,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江望之在短暂的愣神后,立即哈哈大笑,显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也不觉得冒犯。

或者说,江望之从不觉得,面前这穿着褐衣麻布的少年有将他打败的能力。

“好啊!”江望之拍了拍‘云扬’的肩膀,朗声笑道,“既然是云贤侄的请求,老夫便请仔细下场一试。”

见他笑了,场内原先僵硬的气氛陡然松弛下来,除去坐在看台上其余前来参与比试,想为自己博一条青云路的应征者们脸色难看了些,其余江府侍从脸色都舒缓了不少。

既然城主自己笑了,那便是没有生气。

没有生气,那便不会把他们抓起来,当做出气的工具了。

见此,有人眼珠子一转,立即出声恭维道:“江城主心胸宽广,我等实在佩服不已!”

“是啊,不愧是江城主,如此有容人之量,实在令人佩服啊!”

众人纷纷恭维着江望之,眼见着好话都被别人说了,有些开口慢了些的侍从来不及想出些别的词了,他们急得眼神乱飘,忽然又想出了另一种溜须拍马的方法来。

既然江望之这边围着的人够多了,那他们就去找另一个主人公。

有人扯了一把“云扬”的袖子,用眼神暗示道:“江城主对你如此之好,你竟没有什么表示吗?”

对着韶阳羽,他们显然没有之前对着江望之那么谄媚巴结,反而一个个都面露催促,像是恨不得以身相替一样。

韶阳羽垂下眼睫,声音淡然:“该有什么表示?”

见她如此不上道,当即有人呛声道:“江城主如此放下身段与你比试,你若知道些道理,就该立即跪下与江城主道歉,磕头认错才是!”

韶阳羽抬起眼,见目光投向了开口说话的那人,她眼神寒冷,如同淬了寒冰似的:“我有何错?”

“我此番来到淮州桃城,无非是仰慕江城主的英姿,想来结识一番。”

“不止是我,我想着在座诸位,不少人都抱着与我一样的想法——我们都憧憬着江城主,亲自与江城主比试,亲自在场上领略一番江城主的英姿,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事情。”

韶阳羽并不是个很会说话的人,她脑子里想起了平日里师门众人对外时的模样,尤其是小师妹“理不直气也壮”的样子,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些许。

“既如此,又谈何‘知错’呢?”韶阳羽缓慢道,“难道你认为江城主连我这样一个小辈都赢不了吗?”

“小人绝无此意!”

那人顿时冷汗直冒,尤其是发现江望之目光沉沉地落在了他的身上后,更是抖得如同狂风下的细枝嫩柳,韶阳羽甚至觉得他下一秒晕厥过去都有可能。

江望之没有搭腔,相反地,他在观察韶阳羽——或者说,他在观察“云扬”。

江望之不自觉地皱起了眉毛,心中升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觉。

不知为何,他越看“云扬”越觉得眼熟。可江望之又确定,他从未在任何地方与这“云”姓少年接触过,如今就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这可就奇怪了。

毕竟江望之可不是一个会轻易对旁人产生熟悉感和好感的人——通常情况下,都是旁人觉得江望之江城主和蔼亲切,态度又平易近人,却不知他内里真藏着什么阴诡算计。

江望之嘴角拉平,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人见江望之不说话,更不敢开口了。他顺着江望之的目光,看到了韶阳羽,恰好与韶阳羽目光相接,竟是没忍住瑟缩了一下,当即收回视线,讷讷地低下头,再不敢多言。

他本是想踩着这“云扬”,向江望之卖一波好,显示一下自己对江城主的一腔敬意以及满满的忠诚——万一江城主想选的人不止一个呢?

只是这人万万没想到,这“云扬”看上去不显山不露水,只是个骄矜天真的落魄小少爷,可他动起真格来,居然会有这样恐怖的眼神。

“好了,勿要多说。”

江望之终于开口,他已扫视了一圈场内众人,将所有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有人恐惧万分,有人惊叹好奇,有人不服嫉妒……

还有人,面上带着几分轻佻骄矜,又似乎对他极为推崇尊敬,可他的所作所为江望之却有些看不透。

无碍。

既然看不透,那就不要看了。

捉摸死人有什么意思呢?

江望之目光森然。

要知道,他能把人捧起来,自然也能让人摔倒泥里去。

若是这“云扬”乖乖配合,那么看在那几分眼缘上,他不介意让对方少些痛苦。

但是倘若对方不配合……那这折磨人的法子,江府里最是不缺了。

江望之哂笑出声,不止是想起了那些好玩的东西,还是在嘲笑韶阳羽的不自量力。

“看来云贤侄今日是打定主意,要与我决一胜负了啊。”

江望之玩味地看向了韶阳羽,率先飞身上了擂台,大笑道:“多说无益,云贤侄,请!”

就现在擂台场上,给他一个小教训好了。

江望之漫不经心地想。

这般以后,希望能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一点教训,让他收敛起这些幼稚的狂妄来。

说白了,这“广招英才”对于前来的修士们是一个博前程的好机会,而对于江望之本人而言,无非是给自己的血脉选一个看得更顺眼些的躯壳罢了。

什么人命?什么道德?

不过如此。

……

……

“所以这地下城中,并非是所有人都被江府那套洗脑——我的意思是,并非都相信那奇奇怪怪的话术?”

蝶妄生点点头,谈起正事的时候,他敛去先前轻浮随性的模样,肃容而立的模样,看起来倒是真的有几分可靠。

“是的。”蝶妄生轻叹,“不过他们的下场都不怎么好。”

一直不声不响的苏芝月忽然开口道:“你看起来身份不凡,又是为何来这江府呢?”

“我本是循着族人的气味而来,故意被人当成混血狐妖,捉进了江府中,却没能在第一时间找到她,所以在地下城呆了一段时日。”

按照蝶妄生的指引,他们四人来到了地下城那荒无人烟的右侧,并一路向西,走到了最荒凉破败的地方。

这里树影横斜,荒无人烟,就连寻常树林里偶尔出现的鸟鸣都没有。

这是一种极致的寂静。

没有半点的声音所造成的恐惧远胜于被人为制造出的喧嚣,就连鞋底落在地面上的声音都显出了几分刺耳。

好像就在下一秒,潜伏在黑暗中的巨兽就要从不知何处扑向他们,张开充满腥臭气息的血盆大口,将他们这一行人全部吞噬。

姬冰玉倒是不怕,但她看多了那些杂书,脑子里不免有几分奇异的幻想。

她摸了摸自己的耳坠。

脑子里忽然转了个弯儿。

——要是有个意大利炮就好了,把特娘的这些糟心玩意儿全炸了!

这个想法来得快去得也快,仅仅是个无意识的想法在脑中一闪而过,快得姬冰玉都没来的及抓住,它就已经一闪而逝。

四人停在了一出房屋前。

与其说是“房屋”,姬冰玉觉得,这地方倒是更像是一间间的监狱。

拦在他们面前的,并非是守门人,而是一个奇异的阵法。

郦抚卿皱起眉,言语间带着一股浓浓的嫌弃:“这江望之怎么回事,尽是折腾这些歪门邪道的破东西。”

“要是真这么喜欢魔界的东西,干脆举家搬迁去西魔界算了,还留在这小小桃城做什么呢!”

姬冰玉看着这阵法,搜寻了一番脑中关于它的记忆,瞬间睁大了眼:“是摄魂阵?”

她怎么没想到呢!

劈万物分两端,一段喜极欢极,笑闹繁华,仿佛不知今夕何夕;另一端怨声哀苦,狼藉荒凉,恍若置身人间炼狱。

这样抽离的感情,正是摄魂阵所需要的极好养料。

它以人世悲苦为私聊,又使得那些极致的轻浮欢愉落于其上,时不时会让痛苦之人在梦中偶遇欢愉,醒来后却又是现实中荒芜凄惨的一片,这怎么能不让人痛苦呢?

这样以后,痛苦者日日苦痛,即便是再坚韧的内心也都会在这日复一日的折磨中被磨得脆弱不堪,直至崩溃。

这个阵法简直极其恶毒诡异,怪不得就连郦抚卿这个前任魔尊都嫌弃万分。

关于摄魂阵的这些信息,还是姬冰玉在离开雪腴峰前,从后山的古籍中找到的。

因着这阵法太过变态,姬冰玉曾以为自己此生都不会见到这样令人厌恶的阵法,没想到还未下山多久,竟然就遇见了这摄魂阵。

蝶妄生低声道:“若我没有猜错,这里就是阵眼。”

郦抚卿:“你猜的很对。这所谓的‘地下城’其实都是江望之布下的摄魂阵。”

以他人悲苦,筑己之欢愉。

即便是当过魔尊的郦抚卿也大感意外,他从来没想到能在自诩“正道”的修真界遇见这么多入魔潜力股。

“若是当年有他们在,本——那魔界的魔尊,恐怕都要换人做了。”

顿时,原本严肃的气氛一秒破功。

被蒙在鼓里还不知郦抚卿身份的蝶妄生:……这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感叹。

“少说这些了。”蝶妄生难得耷拉下眉眼,“这阵法你们可有人会解?”

郦抚卿摊摊手:“我倒是会,但是动静会很大,而不保证里面的那些人还能活着。”

对于郦抚卿而言,这阵法并不难揭开,却有几分繁琐麻烦。

若是让郦抚卿暴力破局并非难事,但这一来会引起外头人的警惕,二来会引起阵法内被囚禁的那些人的性命。

是的,被囚禁。

要不然怎么会说这阵法恶心呢?它逆行天地,以极其浓烈的恶念引起阵法内众人的痛苦,日子久了,这阵法内的人都会失去理智,成为一具行尸走肉,而从她们身上抽取来的灵力,一部分则将回馈于这地下城中——

这也是为什么地下城始终没有被人探查到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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