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看来,确有存疑之处。”静觉大师道。
“还有,据奴家所知,宫禁之内是不可携带兵器的。”柳如烟接着道,“也就是说,德昭入宫见驾,自己是没有刀剑的,那这自刎的刀剑又是从何而来”
“这”静觉大师捻着胡须的手停住了,“此事真是细思不得,细思不得啊。”
“还不止于此。”柳如烟又道,“这德昭逝后二年,太祖幼子德芳也突然暴毙,时年方二十三岁。而据起居注所录,德芳是寝疾薨,也就是睡了一觉就死了。这实在不合常理。”
“如此众多疑点,莫非全是巧合不成”柳如烟又补了一句。
“以小僧之见,巧合太多,便不再是巧合。”亥言道,“而且,倘若所有的巧合皆指向一事,那便更加不是巧合,而是预谋了。”
“小师父之意是”静觉大师看着亥言道。
“我就明言吧,若这金匮之盟确实存在,那我也相信是三传约,而非独传约。”亥言道,“也正因是三传约,才令太宗渐生歹念。不过,小僧此论也是由果及因,从结果反推其动机而得。故而也不敢定论。”
“听小和尚之言,奴家倒觉得这三传约或许还有佐证。”此时,柳如烟若有所思道。
“哦,娘子又想到了什么,赶紧说来听听。”亥言一脸兴奋道。
“奴家方才仔细想了想,确有所获。”柳如烟道,“记得当年太宗以遗命即位,除了有金匮之盟一说之外,其以晋王之号出任开封府尹亦被视为凭证。”
“娘子所言可是自前朝梁、唐、晋、汉、周以来,以开封府尹为储君的传统”亥言马上问道。
“正是,自前朝以来,开封府尹并非常置官职,实乃为储君加授。”柳如烟道,“而太宗即位之后,便封其弟廷美为齐王,授开封府尹,立储之意不言自明。不仅如此,奴家记得,太宗还让太祖之子德昭接任了廷美之前的京兆尹兼侍中之职,这不正暗合了三传约以次传位之说吗可见,太宗自己并非不知金匮之盟乃是三传之约。”
“柳女侠之学真是令人佩服,也难怪这其中破绽逃不过你的法眼。”静觉大师道,“不过,贫僧却有个疑问。”
“大师请讲。”柳如烟道。
“既然太宗已按传位之约,安排了如此任命,说明他已接受了三传之约定,怎会又起异心,对太祖二子下手呢这不是自相矛盾吗”静觉大师道。
“大师,以小僧之见这前后矛盾就对了。”亥言马上道,“此正是人心所致”
“何解”静觉大师追问道。
“以小僧所料,初即大统之时,太宗确有遵约之念,所以一切行事安排皆是以三传之约为矩。”亥言道,“可是,寻常百姓尚有贪念,何况是坐上君位之人。加之即位经久,太宗掌控朝纲之力日增,又岂肯再将江山拱手让于非嫡之人。渐起异心亦是人性使然。”
“惭愧惭愧,这权欲之念小师父比老衲看得更深啊。”静觉大师一边点头一边道。
“也并非如此,只是大师慈悲为怀,惯于以善念度人罢了。”亥言道,“可这皇权之争,历朝历代又有多少狠辣诡谲之事,即使以最险恶之心揣测怕是也不为过。”
“哎”静觉大师长叹了一口气。
“如此说来,这三传约自然是对太宗大大的不利。”此时,武松也彻底听明白了,“这足以说明,他以盟约即位在先,却又背盟于后,违母遗命,是为不孝,不遵遗诏,是为不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