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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不同

翠缕放声大悲。

迎春因问“贾贵人大姐姐不是正养胎待产吗如何又省亲”

湘云道“并不是贵妃娘娘。”

她这一说,众人就更疑惑,既然不是贵妃,哪里来的什么贾贵人,又为何要回荣国府省亲

湘云只得忍住悲懑,用帕子点着眼角道“是娘娘身边的抱琴,被封了贵人。因救主有功,皇后娘娘特许她后日归省。”

“你说甚”探春站起来,指着湘云问。

“抱琴即便被晋封,她是家生子不错,却并不姓贾。”

湘云道“我不知细情,只知道抱琴为救娘娘和龙胎伤的极重,脸上都留了疤。万岁爷和皇后娘娘赞她忠心,才开始封了女官。抱琴不顾伤着,日夜服侍贵妃娘娘,不离片刻不知怎的,晋封成贵人。又得了皇后娘娘的青眼,说她勤谨忠诚,一心为主,应为荣府假女。主子娘娘的话,府里只得认了,抱琴归在二房,乃行、行二”

探春自从嫁给柳湘莲,天性不被束缚,越发爽侠,这会子已忍不住气骂“难道出了门的女儿就当死了不成这样的事,怎么没人告诉我们知道”

平白跟个奴几续了排行,自己和二姐姐、四妹妹还要让出位子,娘家却连个人影子都不上门告诉,这是什么道理

迎春脸上也不好看,虽她和朱绣处的极美,大家姊妹论起来也并不把往日尊卑放眼里,只是抱琴的事,与这全不同。一则朱绣是长辈跟前的,她们原该敬着,况且人早已脱离府中,还与自己有恩;二则情分很不一般,朱绣人品能为都叫人敬重。可这里头,那抱琴能沾哪个呢,忽喇巴的倒成了“二姑娘”,自己却是外人了。

湘云泣道“这事突然,老太太和太太先一意叫瞒着,又去求见娘娘,谁知宫门都不能进,家来老太太就病了。这才是前日之事。”

朱绣默默算了一回日子,道“这日子,贤德贵妃快要临盆了罢”将要生孩子的时候,偏贴身的大宫女一步登天,晋封成了主子不说,还要鸠占鹊巢,风风光光的去游兴娘家给她建的省亲别院,这是什么道理嫌贾贵妃日子过得忒顺心吗,明摆着是死命的添堵。

黛玉几个回过神,都惊疑不定,这事情实在费思量。

黛玉道“父亲许是知道些故事”

朱绣摇头道“这和前朝不相干。况且前儿才下的谕,后日便要归省。显见的不重视。你们想想往日,早几日就要净街封道,若有这意思,不说别处,五城兵早该动作起来。”

迎春也摇头,道“绣姐姐这里没听到风声,我家里也没有。”湛冬和邓继虽离了五城兵马司,可人情还在,况且还有个老大哥徐海扎根在那里,因着迎春的缘故,但凡上头有令要封净巡察宁荣街,徐家大哥不会不往府里送信儿。

朱绣向黛玉使眼色,这浑水,谁都别搅进去,林老爷可一丝都不知情。

黛玉点点头,只还不落忍,看一眼湘云。

朱绣也看凄凄惨惨的两主仆,因问湘云“你是如何想的”

湘云不明白这话,只抽噎道“只求有暂能安身之处。”

朱绣摇头道“不是这意思。是问你是再不回去呢,还是等贾贵人省亲后,仍要回荣国府呢”

这话问出来,湘云主仆两个都很不解,翠缕动动嘴,似乎要说朱绣问的原是不通的废话,她们自然要回荣国府的,还要求老太太做主。

朱绣就明白了,叹一声道“林妹妹那里收留你不得。你们跑出来,老太太并太太们都不知情,若是忽然寻你,闹得大了可了不得,不说你得落个什么罪过,就是林家,说不好,也是拐骗欺瞒的不是。”

湘云脸就白了,这么说,不止林家收留不得,这几个姊妹家里都不成。

朱绣忙道“我给你指个明处,你只往琏二奶奶庄子上去寻她去。只说探看,又避开了这几日的是非,日后你要回去也好看。”

凤姐前些时候送信说贾母有意定湘云为宝玉妻室,只怕会命她们回府去。凤姐刚生下个胖小子,还未出月,很不愿沾染那些破事,正要寻个由头躲避呢,只是她在庄上,施为起来府里也不信,正想法子呢。这湘云,虽然分量不足,却也算得上个见证。朱绣微一示意,春柳无声息的出了小厅,叫人先往庄上给凤姐去报信儿。

湘云听了这话,才如拨云见日,只翠缕却怕了,哭道“往日大奶奶那样的好人,遇见事尚还不肯搭把手,若是凤奶奶不愿,可怎么是好”

探春气笑了,道“傻得不成珠大奶奶那是在府里,不知为什么难为你们,你们若不跑出来,她还敢叫姑娘在院子里歇晚嘛少不的得收拾屋子,只你们好本事,一径跑出府来,还到绣姐姐这里来,亏得你们还有心,没在宾客跟前搅和了喜事。只是现在这淌眼抹泪的,诚心添堵”

惜春也说“凤姐姐万不会如此,你们只过去就知。”

朱绣因问“上午你们是乘车来的,还有两个婆子,只是这会车和人都回去了,不是云姑娘的人吗”

湘云摇头,“那原是送我们家去的车架,因和珠大嫂子置气,才”

她们知道今儿是自家庆百日不稀奇,因前几日荣府的礼就送来了。可这赌气离开却还坐人家的车,叫朱绣也不知能说什么。

迎春道“罢了,叫我的车送你去罢。”

探春也道“我打发人去府里告诉咱们贤大嫂去。”

把史湘云主仆送出去,众姊妹才松一口气,只觉心累。

迎春道“早前还觉云丫头心里有些数儿,可一年大似一年,怎么愈发糊涂了”

探春冷笑道“她可不糊涂,置了气直奔着这里就来了,这是知道咱们都在这里。况且昨日知道的,为何昨日不回去我记得小时候,她若不顺气,必然是叫收拾包袱,立时就作要走的架势的。”

探春起身,跟迎春道“二姐姐再坐一会子罢。我这就去国公府,问问续排行这样的大事,不告诉咱们是什么道理”

迎春忙拉住她,道“又不是你一人,原是咱们姊妹都作数儿,也不该你一个回去,要去都去”

这姊妹俩看一眼,探春立刻道“不必,四妹妹小,你忒好性儿,没得托我的后腿只我一个就罢了”

都知这是顾忌着惜春,这事里头惜春实在尴尬。论立场,她一个东府的小姐实在没什么插嘴的余地。况且好不容易把她接出来,迎春和探春也全不愿她再回去的。毕竟宫里的贵人省亲,论理,这未出阁的姊妹该候见的。若惜春不回,还能推说不知情,可这一家去,再出来就难了。

迎春没法子,只得松手叫探春独去。

朱绣拦住,忙道“我说,你也忒性急了。你是出阁的人,谁还称呼你三姑娘不成你如今是柳二奶奶,何必去讨气生。白闹一回,难道就能改了”

探春也知改不得了,气的眼泪都掉下来“难道就叫那起子人得逞吗,往日人家都说贾家人没刚性,我还不信。如今看着情形,方知人说的不错在家病死病活的算什么,利索收拾出来个小庄子,把那贾贵人的亲老子娘支过去,叫她去那处省亲难道皇后娘娘还能因为个小贵人省亲的庄子不够大不够好说什么自己的脊梁骨硬不起来,还要别人供着,谁理应当如此呢不过是又看不上又气不过,偏生还想沾人家的好儿,委屈巴巴的做成这副里外不是人的模样”

“什么贾贵人,琴二姑娘的姑奶奶一辈子都是三姑奶奶,别想叫姑奶奶换排行”

朱绣看迎春气的也哭,和黛玉两个劝了一会,都止住了才道“三姑奶奶自然就是三姑奶奶,可也不为这个抗宫里的谕旨。你们府里的排行本就乱,姊妹们是一处,珠大爷和琏二爷按理也是论下来的,谁知到了宝二爷、环三爷这里又是二房单论了。我原听说琏二爷上头还有个早夭的长兄,当日珠大爷是珠二爷来着,只是后来老太太说早夭的大爷不算排行,才又改了的。既这么着,便分开论就是。”

黛玉也笑道“可不是,琏二哥因长兄,还是行二。别人都不需改,只姊妹里头,二姐姐,就是正经的迎大姐姐了。三妹妹四妹妹也不用改。我听母亲说二舅父的周姨娘也曾养了个女儿,只没长成,这样论起来,也说的过。”

探春果然喜欢,忙叫侍书“去给你春柳姐姐要纸笔来,我跟老爷写信。”

朱绣和黛玉相视一笑,这原本是宽慰的顽话,只是那边本就乱,周姨娘也真有个可怜的没人记得的女孩儿。想一想,都未阻拦探春的意思。

司棋梳着妇人头,已嫁给了她的表兄潘又安,如今两口子都是迎春的陪房,因笑道“我再叫奶奶一声姑娘,给大姑娘道万福。”

作者有话要说  晚了,看在比较肥的份上,轻点打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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