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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国血脉》 王国血脉(无主之剑) 第245波章 波澜不惊

随着泰尔斯接见的人越来越多,不过短短一个下午,海贸、市场、债务、治安、贵族事务各种好消息接连传来。

一度看着垂死濒危的翡翠城各部各业,竟然开始显现出渐渐复活的迹象,令偷偷从后厨推着餐车来犒劳大家的dd啧啧称奇。

“翡翠城本来就没死,确切地说,是为自保而假死。”

傍晚时分,王子送走最后一批粮商公会的客人,回到卧室小憩之后,在房门口站岗护卫的小傻狮确切地说,是保罗博兹多夫努力不去看餐车上蒸腾的热气,冷冷解释道

“谈何复活”

“他们要假死太久,就得变成真死了,”另一边,守着詹恩房间大门的摩根冷冷道,目不转睛地盯着餐车,摸了摸空空的肚子,“一有机会,可不得早点板起来复活”

“殿下想要抓捕凶手结案,却在希莱小姐那里遭遇小挫,”守在费德里克门口的孔穆托护卫官用词比前两者客气,一副过来人的样子,“人们尤其是翡翠城的各级官吏,权贵商人们,觉得殿下一定很生气,害怕他一怒之下,直接掀桌子砸锅因此当然要努力表现得好一点”

“但真的只是因为这样吗”

靠在泰尔斯房间门口的怀亚拿着笔记,咬着笔头,百思不得其解

“殿下召见的这些人,从贵族到官吏,从商人到船主,其中一些甚至连话都没说上几句,翡翠城就迎来转机了无论是航路、市场、治安、债务、行政,尤其是那些大势力”

“转机不是凭空而来的。”

熟悉的声音响起送完客人回来的马略斯出现在卫队面前。

“它的出现,总有理由。”

站岗的所有人不由一紧,从百无聊赖变得威严肃穆。

惟有dd不动声色地转移脚步,把身后的餐车挡住。

“重点不是殿下召见了多少人,说了多少话,”马略斯扫了一眼各人,目光所到之处,人人精神抖擞,“而在殿下先见了谁,后见了谁,又见了谁,并从中得到了什么。”

大家面面相觑,依旧听得云里雾里,莫名其妙,只能发自内心,诚心诚意地赞叹

“原来如此,还是勋爵您了解殿下啊”

“不愧是卫队守望人啊”

“不愧是殿下最喜欢的亲卫队长”

“这里头果然大有门道”

“降敌之策,果然攻心为上”

“恐怖利刃名不虚传”

dd努力向后拱了拱屁股,把餐车藏进窗帘后面

“既是如此,那小屁孩儿,我是说,殿下为什么不早点召见这些人该敲的敲,该骂的骂,该夸的夸,该杀的杀,那不就防患未然,皆大欢喜了吗嘶,好烫翡翠城也不至于沦落到”

马略斯微微一笑,正要回答,就听见房门一响。

“如果你手里没有趁手的武器,小dd。”

星湖公爵本人打着呵欠走出房间,很是自然地绕开dd,在众目睽睽下扒开窗帘,拖出后面的餐车马略斯看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餐车,笑容消失,对一脸麻木的dd投去死亡凝视,揭开其中一个盖子,毫不留情地抢走一块糕点。

“那就最好谨慎挑时机,迟些再面对你的对手嗯,味道不错,妈呀,一天的会,腰都快坐断了。”

马略斯看着泰尔斯不经试毒就对糕点大快朵颐的样子,不禁皱起眉头。

“愣着干什么你们也站了一天了,还要装得凶神恶煞油盐不进,怪可怜的。赶紧吃吧,别等其他人了,也别去餐室更别等饭点了哦,让詹恩再等等,他嘛,还没到饭点。”泰尔斯满嘴食物,口齿不清。

显然,面对王子殿下理所当然且毫无愧疚的表情,守望人虽有不满,却也只能遵令行事。

一边的dd更是反应敏捷,正大光明地把餐车拖到走廊中央,嗖嗖嗖地为泰尔斯打开三个餐盘,动作之快,令人眼花缭乱。

于是饿了好久的一群人面面相觑,自动自觉,呼啦啦地围上餐车,不顾仪态开始进食。

唯有怀亚拒绝了dd递来的食物,拿着他的小本子,依旧若有所思。

“先见谁,后见谁这么说来,殿下,您所言的趁手武器,就是之前单独会见时,从两位凯文迪尔那里收缴来的”

此言一出,满嘴食物的众人齐齐转头。

泰尔斯推拒了多伊尔殷勤送来的用餐围巾,讶然回头,不禁对侍从官刮目相看。

“不差嘛,怀亚。”

他惊叹着拍了拍怀亚的胸膛,把半块面包拍进后者手里当作奖励。

怀亚一惊,拿着王子咬剩下的面包,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一脸尴尬。

“但是不止,”可泰尔斯表情一变,他吞下一口牛肉,端起一碗dd舀来的燕麦粥,话锋一转,“这武器是我在见他们之前自己打造,不,是自己抢来的。”

怀亚眨了眨眼,一头雾水。

就跟其他人一样。

唯有马略斯眯起眼睛。

“那个,殿下您忙活了一天,召见了这么多人,肯定累坏了吧这可是我专门吩咐后厨提前做好”dd见状赶紧插入话题,一脸殷勤地把另外两盘肉端上餐车顶部。

“是啊,挺累的。”

泰尔斯叹了一口气,用汤匙搅动着热粥,看着碗里的风起云涌,哦,不对,是汤起粥涌。

“但是相比起身体上的劳累”

忙活一天,又累又饿,人人都在围着餐车努力进食,大力咀嚼,没有人王子的搭话。

只有马略斯不容置疑地抽走dd手里的清泉饮

“殿下”

“为了与我博弈,每个人,每个人都不惜表现得不在乎自己的利益,顾全大局,但在言谈举止中,却又只看见了自己的利益,”泰尔斯看着碗里的麦粥散开又聚拢,“就像棋盘上无数散落四方、没头没脑、横冲直撞的棋子。”

泰尔斯晃了晃手里的粥,眼神凝固

“而我,我手握着整个棋盘,要以晃动、倾斜、敲打、抖落等各种各样的方式,把他们往一个方向筛。”

餐车另一头,涅希费力地吞下一口食物

“那您就不能不能伸出手,一个个精准地提溜各个棋子”

“我当然想,”泰尔斯摇摇头,“但相比起精致微妙的棋盘,我的手指过于粗糙了。”

众人在进食时偷偷抬眼,面面相觑。

只见泰尔斯小心翼翼地勺起一匙粥,送进嘴里,久久方才吞咽。

嗯,有点烫。

但是厨子很厉害,粥的调味恰到好处,鲜美可口。

“起先,我要抓住这个棋子,就必然会碰倒那个棋子,要把一个棋子摆到新位置,就不得不先移动上面的旧棋子到最后,我发现我没法仅仅精准地移动我看中的几个棋子,只能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晃动整个棋盘,让棋子们自然滑动。”

泰尔斯越说越出神

“但很快我又发现,那不只是自然滑动事实上,我的手指每抖动一下,整个棋盘都会地动山摇,上面的所有棋子都会受到牵连,以各种复杂的轨迹,摇晃跳动。”

他叹息道

“只有一小部分靠近我手掌的棋子,会随着我的晃动,滑向我想要的地方,但也不多。”

这下,除了某几个不开窍的还在死命低头吃,所有人都意识到了王子在倾诉烦恼,感慨人生,不由肃颜听训。

泰尔斯停顿了一会儿,又喝了一口粥,继续感慨道

“至于棋盘上其他角落的、以各种姿态摆放的棋子无论我多么有心,多么谨慎地晃动棋盘,它们受到的震动都是不均匀的,会朝着不同的方向滑去。可我若反向晃动棋盘,试图把那些远处的棋子抖回来,那原本靠近我的棋子们,又会开始向不可控的地方滑去”

众人沉默了一小会儿,见殿下没有更多教导训斥,这才小心翼翼地恢复进食。

“手握整块棋盘,晃动无数棋子,您道出了为政一途的艰难。”

保罗姿态自若地咬着一块糕点,展现出贵族之子的风度如果你忽略他嘴边的碎粒的话。

“啥棋盘啊下个棋还得用晃的”dd从他的汤碗里回过神来,一脸疑惑。

孔穆托眼珠一转,把餐盘分享给其他人

“但您并不只有一双手,殿下棋子们都在同一张棋盘上,它们之间也会彼此碰撞,改变方向,若能利用棋子之间的碰撞达成目的”

“所以选定棋子尤为重要这是我的,吃你自己的去,”保罗冷冷道,一把打掉dd想要帮他捋掉嘴边碎粒的手,“正因为您无法精准控制每一颗棋子,因此必须看准那些关键的、方便移动的棋子,以用最小的力气,滑动最大的距离,以裹挟最多的棋子,遗漏最少的棋子,达到最高的效率。”

“太麻烦了,要我说,把棋盘砸凹下去不,干脆拿去回炉,熔了重铸,造一口大锅,”摩根冷哼一声,把碗里的粥一饮而尽,再在嘴边粗犷地一抹,“所有棋子往里一放,不就都齐齐往底部滑,乖乖聚拢了吗”

泰尔斯皱起眉头,一言不发。

另一边,有着古铜肤色的护卫官库斯塔不屑一笑

“熔了重铸拜托,文明礼貌的摩根,你知道重造一个棋盘要多久吗,有多贵吗”

“但回炉之前,也总得把棋子先拿出来吧,总不能一起回炉熔了”孔穆托若有所思

此时,一直记着笔记的怀亚突然开口,加入对话

“那样的话,我们必须拿哪几个棋子出来哪些又不必拿出来还有,哪些拿出来了还能放回去,哪些拿出来就要扔掉”

他抬起目光,让所有人不由低头

“把锅造好,再把棋子放回去的时候,还能剩下多少”

泰尔斯听了这话,喝粥的动作顿住了。

另一边,一直一言不发的老兵杰纳德突然开口

“一个棋子都不剩的棋盘,还是棋盘,还能下棋么”

“为什么要下棋”摩根不屑道,“棋盘换大锅,不就是为了让棋子拢一堆,不晃不吵吗谁t稀罕下棋”

众人齐齐一愣,有的人沉思,有的人疑惑。

怀亚挠了挠头,思考道

“好吧,先不管下不下棋的我们假设这口锅造好了,棋子也安然无恙,但万一,万一这个重铸的锅用久了,风化腐蚀,又被无数棋子的重压碾平,变回一个平平整整,不好晃动的棋盘,那怎么办”

涅希皱起眉头

“再熔它一次”

“或许,我们现在所看到的,因四方平整而受力不均的棋盘”

保罗叹了口气,抱起手臂,手撑下巴他终于发现嘴边的碎粒,努力以一种不影响形象的方式,不动声色、自然而然地把它们抹干净

“在它刚刚出炉的时候,也曾是一口质量上佳的大锅”

“不是,你们怎么就这么喜欢锅呢,”库斯塔莫名其妙,“棋盘不就是拿来下棋的吗如果不想下棋也不想听棋子响,干脆整个棋盘全扔了完事,还费那个事儿铸锅”

“你们好奇怪哦。”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众人回头,发现dd正在跟一块硬实的老肉排较劲

“为,为什么,为什么硬要让所有棋子往一个方向滑动呢”

什么

包括泰尔斯在内,大家齐齐一愣。

dd终于咬下一口肉排,心满意足地咀嚼起来。

“棋盘上,之所以有那么多格子,那么多路线,不就是为了让更多的棋子、不同的棋子,都有立足之处,都有可去之处吗”

多伊尔享受肉排,一脸没心没肺的表情

“只要没有棋子掉下或者压坏棋盘,那就任由他们自由地往各个方向滑去,响去啊,难道是很糟糕的事情吗”

众人面面相觑,怔了一秒钟之后才反应过来,齐齐挥手,纷纷鄙视。

“没点棋理常识”

“什么乱七八糟的”

“所以说你没见识嘛”

“棋子能自己走,那要下棋的人干嘛”

“对啊,那棋手还有什么用岂不是毫无价值,还不如一个棋子”

“没有下棋的人,那棋子掉出棋盘不是早晚的事儿吗”

“棋盘都会被毁掉的”

“棋子都各有想法,往各个方向去了,那还怎么团结起来,吃掉对手的棋子,去赢得棋局”

dd不解道

“可是,什么对手我们为什么要吃掉对手的棋子”

“下棋嘛,肯定不止一方,不止一个棋手,肯定有对手啊”

dd不服气

“等等,像刚刚说的,如果棋手都没用,没价值了,那当然也就没有所谓对手了嘛,那还说什么吃掉对方”

“因为必须如此,”摩根摇摇头“因为我们不先吃掉对手的棋子,那对手就会吃掉我们的棋子。”

可dd还是不明白

“为什么对手又为什么会吃我们的棋子呢”

孔穆托一愣,硬着头皮回答

“因为因为他们想要占领我们的棋盘”

“难道我们的棋盘不是同一个,不是连在一起的吗”

涅希灵机一动

“同一个棋盘没错,但有分界啊,这边是我们的,那边是他们的啊”

“那为什么不让他们过来呢”

“你疯了让他们的棋子过来占了我们的地方,那我们的棋子去哪儿”

“去他们的地方啊每个棋子就自由地到想到的地方”

库斯塔听得烦躁,一锤定音

“哎呀,你管那么多为什么呢下棋嘛,有棋手,有对手,这就是规则你瞪我干嘛,规则又不是我定的”

dd满嘴食物,口齿不清

“那你干嘛要遵守”

库斯塔一怔

“我干嘛要我干嘛不遵守啊”

“好吧,谁定的规则”

dd这一问让大家都愣住了。

“谁”

“约定俗成”

“一向如此”

“自古以来”

“额,发明棋局的人”

“下棋下得最厉害的人”

“额第一个下棋的人”

“还是第一个听话的棋子”

“第一个刻好格线的棋盘”

泰尔斯默默地听着他们茶余饭后的闲聊,不言不语。

“那,不管是谁定的,”怀亚突然出神地道,“我们能改变规则吗”

“我们”

保罗终于抹净嘴边碎粒,他又抱了一会儿手臂,让擦嘴的动作显得不太突兀,这才放手冷哼道

“反正我改不了。”

dd讪讪挠头。

然而怀亚还有疑问

“可是,如果殿下成功了,无数棋子们都朝着一个方向,聚在了一个地方,那棋盘不就不平衡了吗会翻倒的吧”

孔穆托哼笑一声

“怎么可能那可是能承托每一个棋子的棋盘啊根基肯定是最牢固的,比如说,是牢牢钉死在石桌上的,不会翻倒的”

“等等,如果牢牢钉死了,那殿下又要怎么晃动棋盘,聚拢棋子”

“所以殿下力气很大嘛”

“不,殿下能晃动棋盘,正因为它的根基并非是牢牢固定的”

摩根眼神一动

“或者说,只要有足够的力量,就能抬起石桌,晃动棋盘甚至重铸一口锅。”

“必须,”保罗斩钉截铁,“必须有足够的力量,才能抬起石桌,晃动棋盘。”

“那我们就小心选定一个最完美的中心,”怀亚若有所思,“当棋子们都往它聚拢时,四面应力都是平均的,如此一来,棋盘就不会翻了。”

“那不就是我说的,重铸个锅嘛”

“等等,那哪里才是棋盘的完美中心,或者说,由谁来定棋盘的中心”

孔穆托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只觉得脑子里塞满了问号

“我怎么知道喂喂,这话题你们烦不烦啊”

“也许没有答案。”

泰尔斯的声音突然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棋盘也好,棋子也罢,晃动也好,滑动也罢,聚拢也好,分散也罢,固定也好,松脱也罢,规则也好,混乱也罢,其实并没有必然的终点和永恒的答案,只有不断前行的棋子和时动时静的棋盘,只有在它们的互动中形成的过程与历史,”王子叹息道,“或许这才是棋局的本质。”

啥本质

尽管依旧有人不懂或不服,但没有人敢追问,遑论反驳王子殿下。

唯有久久不言的马略斯冷哼一声,扭头看向窗外

“听上去又回到了原点,什么也没有解决,毫无意义。”

“在棋手,乃至超脱棋盘之上的众神看来,这可能确实毫无意义,”泰尔斯点点头,略略出神,“可一旦感受、觉察、醒悟这些的,是闷头行棋的棋子本身”

他深吸一口气

“其意义便超越一切。”

马略斯皱起眉头

“那又有什么用纵然觉察到了,棋子又能做什么”

泰尔斯看向守望人,微微一笑

“那就是另一个话题了。”

餐车旁,dd捅了捅身边的库斯塔

“奇怪,我们是怎么聊到这个无聊的话题,还能一路聊下去的”

“你还问我”

“殿下毕竟是文化人”

“也许,”一直努力记笔记,都没空吃饭的怀亚作沉思状,“也许因为这个话题并不无聊,甚至事关每一个人。”

dd和库斯塔对视一眼,双双翻白眼。

怀亚感觉到了什么,突然一惊抬头

“殿下您去哪”

众人同样抬头,这才发现泰尔斯已经在十步开外。

“坐了一天了,头都大了,出去散散步。”王子朝后方挥了挥手上的肉肠,留给他们一个潇洒的背影。

怀亚呆住了,他看看笔记,又看看餐车上的半块面包,喃喃道

“当,当然,殿下”

面色严肃的马略斯长叹一口气,放下手里的汤。

“愣着干嘛”

他冷冷下令

“跟上啊”

他在哪儿

洛桑二世悠悠醒转,眼前一片漆黑,鼻子里充斥着腐烂和尿骚的恶臭味儿。

昏暗。

肮脏。

湿润。

寂静。

不见天日。

这几个念头一闪而过,疼痛如约而至。

“呃”

洛桑二世疼得闷哼出声。

他的断臂处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麻痒和剧痛,胸腹各处的伤口也不甘示弱。

重伤。

濒死。

洛桑二世咬紧牙关,身上各处伤口的肌肉和血管立刻“活了过来”,伸出细微的肉芽,如蚯蚓般奋力挣扎,想要发挥血族的能力,缝补复原,可无奈

一阵灵魂深处的颤栗传开来,令他生生一晃

闭嘴

洛桑二世先在心底里怒吼,旋即吃吃冷笑。

果然,体内的怪物从不缺席,也如约而来。

而他,重伤过后,他无论体力还是恢复力,都近乎枯竭。

确实需要血。

大量的血。

优质的血。

下一秒,洛桑二世忍住反胃和不适,剧痛和血渴,深吸一口气,想要从地上挣扎起来,却发现躺在地上的自己浑身沉重,纹丝不动。

奇怪。

洛桑二世目光血红,浑身肌肉收紧,再全力发动

当啷

血族全力挣扎,却仅仅带动了一片难听的金属摩擦声。

杀手立刻明白了身上有什么。

铁链。

镣铐。

枷锁。

陪伴他大半生的,最熟悉的朋友。

“哈哈哈哈哈”

带着悲凉的自嘲,洛桑二世烫了回去,吃吃冷笑。

他不再大力挣扎,而是用力扭头,在狭窄的视野里观察四周。

他的血族感官慢慢发挥功效

这是一个再典型不过的地牢,四面上下都是厚厚的石层,只有身后一个半人高的小洞作为出入口。

地上满是污水,空气里飘满恶臭,蟑螂在不远处爬动。

只有角落处的一盏小小烛火,连周围几尺都很难照亮。

至于他,他的身体四肢也许只剩三肢被一块无比沉重、花纹繁复的黑色机械石锁扣紧,锁上延申出四根粗壮的锁链,固定在地牢的四个角落。

动弹不得。

“他醒了。”

一个沉稳的声音传来,源自四根铁链其中一根的方向

“提高警戒。”

洛桑二世竭力扭过头,可惜视野狭窄加灯光昏暗,他看不清对方的样貌,只能感受到那人血气充盈,连轮廓都发着红光。

但是

洛桑二世认真地接收其他感官的反馈

此人呼吸均匀。

心跳平稳。

膝盖上放着一把剑。

举手投足淡然优雅。

要么是个高手。

要么是个装出来的高手。

等等,这人的声音,他好像听过。

洛桑二世眼神一动。

是那天围猎自己的人之一。

“要我说,就该再给他头上来一下,省事儿或者至少换银质锁具。”

另一根锁链的方向,一个粗犷的声音传来,语气不屑。

第二个守卫,武器在身,身上还有淡淡的血腥味儿。

最近受过伤。

“希莱小姐说了,一会儿还要审问,”第一个人的声音传来,“他已经身受重伤,虽然不知道吸血鬼体质好到什么地步,但也不能毫无顾忌”

第三个声音插了进来,慌里慌张

“所以我说,究竟要守到什么时候虽然报酬很高但是这里很臭啊我说,你们不会是搞绑架的吧别误会,我我我,我没有任何意见,我很支持的”

第三个守卫,气短喘息,手足酸软,是个普通人,不,甚至比普通人还要更弱。

洛桑二世默默计算着人数。

“闭嘴,不想死就给我坐好了。”另一个声音传来,打断了第三个人,后者立刻噤声。

第四个,女人。

声音清冷,语气谨慎,身上也有淡淡的血腥味儿。

一,二,三,四

洛桑二世结束观察,深吸一口气。

四个人。

看守着他。

其中还有一个女人,一个话都说不清的胆小鬼。

洛桑二世眯起眼睛,仅剩的左手开始探索能活动的范围,慢慢摸向身上的黑色枷锁。

这也小觑他了。

哪怕是重伤垂死的他。

当初那帮吸血鬼,可是把他关在守卫森严的禁血之牢里,由各种恐怖的老僵尸和闻所未闻的魔法诅咒守着呢。

血血血

洛桑二世对体内的渴望充耳不闻,暗暗冷哼一声。

他们会为自己的轻敌付出代价的。

“我伤得很重,”洛桑二世嘶哑开口,不得已顺从身体里的渴望,“没有血,会死的。”

先逃出去

守卫们一动不动,充耳不闻。

“我死了,你们的女主人就连最后的筹码都没了,”洛桑二世感受着疼痛和疲惫,“她拿什么去要挟北极星”

地牢里一片沉默。

直到几秒后,清冷的女声开口了

“等着。”

一声闷响,一样软物被丢到洛桑二世的嘴边。

看清目标,洛桑二世瞪大眼睛。

那是一只死老鼠。

臭。

腥。

僵硬。

还带着恶心腐烂的奇特味道。

什么

洛桑二世皱起眉头。

“就这”

“怎么,老鼠的血就不是血了吗”女守卫冷冷道,“不能支撑你恢复伤势”

洛桑二世胸中涌起一股怒火。

当然能。

除非日夜不休,不动不耗,连续吃上几百、几千只

“至少给我只新鲜的吧。”

为了脱困,他忍气吞声。

“别了,这儿的老鼠很厉害的,”另一边的男守卫讽刺道,“你这个样子,怕是打不过它。”

洛桑二世捏紧拳头。

血,血要血

洛桑二世闭上眼睛。

好吧。

该死的。

这是为了逃走。

至少,至少那不是人血。

不是无辜者的鲜血。

感受着那只死老鼠身上的血腥味儿,洛桑二世强迫自己忍住恶心和厌恶,颤巍巍地张口,亮齿,咬穿老鼠的尸体。

噗嗤。

多毛和僵硬的口感中,渐渐凝固,更稍显腐烂还带着恶臭的冷血从老鼠的血管里溅出,进入他的口腔。

让他倍感恶心和苦涩。

血真臭

闭嘴

洛桑二世闭上眼睛,痛苦地把这股难喝的血吞咽下去。

虽然很缓慢,但是确实,他体内奄奄一息的血气开始鼓动。

重新恢复。

“看,不也照吃嘛,”男守卫不屑道,“哪来那么多讲究”

下一秒,恢复了一些体力的洛桑二世突然睁眼,目中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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