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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软

姜穗有心帮忙,可是她小奶猫的一样的力气实在没有用武之地。只能给爸爸和收货的梁军叔叔倒热水。

最大的那一袋两个男人怎么也没法扔上车,两个人都大汗淋漓。

那时候驰厌刚好挑着一担蜂窝煤过去。

少年穿着单薄的秋装,脚步却分外稳健。他舅舅赵松石两次都挑不完的蜂窝煤,他一次就可以挑回家。

收货的梁军眼睛一亮“黑衣服的小伙子,过来搭把手。”

姜水生愣了愣,姜穗也愣了愣。

在大院儿里,驰厌是一个存在感很不强的人。他总在忙碌,年轻的躯体永远在为生活奔波,也几乎没有时间和大院里的人交谈。

梁军不认识他,看他身量高力气大,自然而言就喊他搭把手。

驰厌放下担子,也不多话,过来帮忙。

梁军说“我喊123,起,就一起扔。”

门梁后,姜穗穿着桃红色的冬装,目光不经意就落在了驰厌手上。

他那双手并不好看,冻得通红,还生了冻疮,皲裂的手背带着浅浅的血痕。生活的痕迹在少年手上刻了一刀又一刀。

然而即便过了年,他也不过才十四岁而已。

尼龙口袋被扔上车,姜穗揪心地看着,生怕他手上伤口迸裂开。

好在他足够坚强,只微微平复了下呼吸。

梁军笑着拍拍他的肩“小伙子不错,有劲儿哈哈哈哈,怎么穿这么薄,别感冒了。”

驰厌说“嗯。”

他也不多看,回去挑着蜂窝煤走了。

姜水生说“麻烦了啊驰厌。”

驰厌远远点了点头,雪地里落了一个个深深蜿蜒的脚印。

晚上风雪依然肆虐着,姜穗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想起了少年那双手,其实这几个月来,她都尽量不和姓驰的少年有接触,路过驰厌修车的地方,目不斜视走过去。

然而这双被寒冷侵蚀过的双手,却过早有了后来的影子。

她不知道驰厌遭遇过什么,后来人人都说驰厌先生的双手不太灵活。后来人人崇敬他,这一年却没人爱护他。

哪怕是小恶魔驰一铭,至少都是冬天装扮呢。

姜穗睡不着,干脆开了灯,把自己存钱罐翻了出来。

叮铃铃的一个个硬币,还有今年才放进去的零花钱,零零散散落了一堆。

姜穗平时不花钱,她毕竟不是同龄小朋友,不吃零食也不买玩具,如今已经攒了这么多钱了。

她掰着手指算了算这一年的物价,开开心心睡着了。

钟声响起,新年到了。

姜穗偷偷买了一双羊毛分指手套,她软乎乎的小手戴进去,又大又暖和。

崭新的手套似乎驱散了风雨,让人的心情都晴朗起来。

姜穗不舍地看了它好几眼,才狠了狠心把它弄脏,又磨了磨。

羊毛手套变得灰扑扑的,毛线也被磨损了些许。

她注意到驰厌早上就出门了,现在还没回来。姜穗从窗户往外看,太阳完全出来的时候,驰厌也回来了。

少年左手拿了绳子和一个破旧的竹编簸箕,右手拎着一个密不透风的袋子。

姜穗赶紧走出去“驰厌哥哥”

驰厌回头。

他依然一身秋装,筒靴踩在雪地里,又几分冷清的味道。

姜穗磕磕绊绊走到他面前。

驰厌皱着眉,小姑娘走个路都让人看得触目惊心。然而一双水亮的眼睛,似乎缀上了春天般生动的色彩。真漂亮又水灵的桃花儿眼,可惜小姑娘青青紫紫脸让人看得揪心。

她奶声奶气问“你要回家了吗”

“嗯。”驰厌没应付过这种生物,在他生命里最多见到的,就是邓玉莲和赵楠这样的。

然而面前的小姑娘矮矮的,睫毛长得像两只蝶。她擦了擦落在睫毛上的雪花,笨拙极了。

驰厌觉得神奇,一个人睫毛纤长可爱到竟然能落上雪花。

她拿出一对灰色的手套“这个爸爸让我送给你,是他的旧手套,希望你不要介意。”

她语气糯糯,表情却认真极了。

满脸写着,我爸爸让我干的。

这个意思也完好地传达给了驰厌,他接过来“替我谢谢他。”

小姑娘也不笑,严肃地点头。搞得像秘密任务交接似的。

驰厌看她一眼,从右手拎着的袋子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她“拿去玩。”

小姑娘下意识接住了,姜穗两辈子都没逮过鸟。

手上一只被捆住了爪子和翅膀的、生无可恋强行挣扎的小雀鸟儿。

她瞪大眼睛,白嫩嫩的手指捏住细绳,惊讶又无措问“它它它在动,我怎么办”

驰厌别过头。

真是

真他妈让人心软到浑身不自在。

“捉不住就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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